我的流金岁月

17 January 2011

我的朋友,阿張

昨天跟旧友阿业通电话,才得知我们的共同好友阿张在两年前过世了。我惊讶的问:为什么没通知我们?阿业说:当时兵荒马乱,没能记得通知你。

我想,这应该是贴心的阿张交待的。

心里感触很深,于是,想写一篇文章来记载我的这位朋友。

(一)

认识阿张是很偶然的事情。当时我在一家特刊出版社工作,为刊物招广告。我约了阿张的搭档,但他的搭档临时有事请,请阿张接见我。

当时阿张没有应酬我刊登广告,但因为我们聊得很愉快,就一直有联系,之后他的朋友,阿业,阿安,阿祥,阿伦,表哥(是阿业的表哥,结果变成所有人的表哥了。)和我的朋友珍妮花,一行八人就成了好朋友,这些朋友陪我走过一段长长的单身日子,我后来出版的第一本书《单身俱乐部》里,大部分都在写我的这段日子和我的这些朋友。

阿张和这几个在还不会说话就认识了的朋友一起买下一栋组屋的同一层楼,成了紧密的邻居。我后来也干脆在他们楼下也买下一间,大家成了上下层的邻居。

这六个男生很照顾我,我家里的灯坏了,水喉塞了都会找他们解决。我们也常在周末晚上一起消磨时间,吃晚餐,去喝酒,唱Karaoke。当然,某些节日,如圣诞节,情人节,冬至,中秋节,甚至国庆日这类普天同庆的日子更是我们互相取暖的时节。所以我在很长的单身日子都不觉得寂寞或遗憾,就是因为有这群朋友的陪伴。我们一起度过很多美好的时光。

(二)

我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情,是有一次,阿张跟我说起他刚刚完成了一个高级公寓的工作(他是室内设计师,当时跟朋友合作一间装修公司),他很满意。我说我要看我要看。这一天是星期五。他说好啊好啊,我明天拿钥匙带你去看。星期六我上半天班,我们说好第二天一点左右见面,到那间公寓时大概是一点半。

星期六早上十一点多,他打电话来说要处理一些要事,今天不能去看,下个星期再带我去看。我说好。

那天晚上的夜报头条,是淡江一间公寓倒塌的新闻。这在当时是非常大的新闻,报上说这间公寓倒塌的时间是星期六下午一点多。

我和他都吓青了脸。

(三)

我和这群朋友一起混了四年,之后大家越来越忙,越来越忙,他们忙着为他们的事业打拼,我忙着佛教活动,交了一群佛教界的好朋友,分给他们的时间比较少,但一年也总会在几个节日我们约好碰面,每年我们都一起捞鱼生。

一直到我搬离这间屋子为止。

之后的两年我们就只在每个新年捞生一次。

然后,我就结婚,离开吉隆坡了。


(四)

阿张患肝癌的事情是阿业告诉我的。当时应该是2005年。我知道了马上联络我们的共同朋友,珍妮花,一起去他的家探他。当时他刚开完刀在家休息,精神很好,跟我们聊了很多。一样爱说笑话,他说本来以为医生会帮他开一个马赛地的图形,怎么知道医生只开个LEXUS的图形,失望。

他的哥哥也在场,他是家里排行最小的,有好几个哥哥姐姐.他年纪很小就失去父母,所以他的哥哥姐们都非常疼爱他。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必大家都非常难过。我们也在那一天看到他那美丽温柔的太太。

阿张自己很懊恼,因为肝癌的症状在前一年已经显现了,他老是生病,抵抗力非常差,朋友们都叫他去做个全身检查,但当时他的事业正火红,忙得不得了,就一直拖着没去检查,没想到拖了一年,问题就变得如此不可挽回。

他跟伙伴去南部谈生意,回程时肚子痛,紧急送医,马上送进马附近专科医院,做了很多检验,检查出是肝癌第四期,问医生要怎么办?医生说:这样的情况没有办法开刀了,你还是回去等日子吧。无奈只得付了一大笔医药费,回吉隆坡。

回到吉隆坡,在家想想不甘心,就去另一间专科医院进院检查,一个星期,再花了一大笔钱,答案还是:没办法了,没办法开刀了,你还是回去等时间吧。

最后通过他的家人的协助转进一间中央医院,由区域权威的肝脏科医生为他开刀。出院时他准备了好些钱,付账单时吓坏了:吓?动那么大的手术,还住这么些天,居然只需五百元?

这次见面很愉快,我们见到他时,他很开朗,笑声很多。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见他时是他开刀之后最好的情况。

(五)

这之后我每年都打一两次电话给这些朋友,每次跟他们问起阿张时,他们都说很好啊,大家都很好啊,阿张也很好啊。

现在想起,应该是阿张交代他们不要让我担心,知道我听到他不好一定会去看他。他一直是这样贴心的朋友,虽然觉得不忍,但也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去年这每逢新年跟朋友通电话的习惯因为太忙而没能进行,2011年刚开始,我打电话给阿业,跟他聊了一阵,要挂电话时,习惯的问候所有的朋友,问到阿张时,他沉默五秒,说,你还不知道?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

阿业说:上两个星期才跟朋友去NILAI

NILAI,我心里想:不是吧?NILAI?阿张真的过世了吗?

阿业说:是啊,去拜他,两周年了。

我心一沉:不是说没问题了吗?

阿业说:问题很多。开刀之后阿张又活了三年零八个月,这段日子过得很辛苦。

我心里真的很难过,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一直为朋友着想,也常去孤儿院老人院关心那些孤苦的人们,也常在经济上极力帮助他们。

(六)

知道他得肝癌,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他可能会离去,但这几年来的追问换回的回答都是他很好,所以一直认为他能够挺得过五年,可是他却在三年多之后离开。那天我还打他的电话号码找他,电话通了没人接。没想到电话的主人已经离开这世界。

从小失去父母的他,是先行一步去找他的父母求取曾经失去的疼爱了吗?我衷心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好的,如果有机缘投胎做人的话,希望他能做个健康的人。当然,这娑婆世界很苦,也许在西方极乐世界听阿弥陀佛讲经说法,修福修慧是更好的去处。

谢谢你,阿张,谢谢所有因为你而得到的喜乐,也谢谢你和你的朋友陪我走过一段我的单身生活。

希望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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